在暑期的一次少儿活动中,我见到了这些洋溢着青春活力的身影。区分他们的标志,是那种特别的笑容。这种笑容饱含热情、真诚、宽容、接纳,让人感觉一股向上的正能量。
我说,你们是志愿者吗?
他们回答我:我们是社工,青少年服务社工。
“请叫我们‘社工’!”
林燕平、郑翔进、黎珊、傅水银、张慧玲,5个年轻人,组成了福州12355青少年服务台的社工团队。他们是福州为数不多的专职社工。
在此之前,和很多人一样,我并不了解社工跟志愿者、居委会工作人员或者义工有什么不同。只知道社工是遵循助人自助价值理念,以扶助弱势群体、协调社会关系、促进社会公正为职责的专业工作者。“志愿者、义工都是临时性的,居委会是做社区工作的,而社工有专业的助人理念、技巧和方法,为需要帮助的人提供专业服务的同时,也从这份工作中领取薪水。”黎珊解释说,比如有人需要一些衣物,但自己又无力负担,社工就运用已有资源,通过各种方式满足他的需求。社工在其中充当资源链接者、中介者的角色。
5个年轻人大都毕业于社工专业,毕业后能从事与专业相符的工作,帮助他人,对他们而言是一件很快乐的事。然而,相比香港、台湾、广东等社工服务相对发展成熟的地区来说,福州的社工服务行业刚刚起步,现实中,很多人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。
傅水银是个热情开朗的女孩,说着说着自己就笑起来:“我才不会那么累去跟家人解释什么是‘社工’,亲戚们问我是做什么的,我就说,是做心理咨询的。”
可是服务对象也会一遍又一遍地问她,你是谁?社工是做什么的?傅水银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介绍自己:“我是来和你们交朋友的啊,如果你们碰到一些学习、交友、情感方面的问题,可以跟我聊聊,我会想办法解决你们的烦恼……”
一门聆听的艺术
“我的孩子现在读高中了,非常叛逆,逃学、玩游戏,学习成绩急转直下,我该怎么办?”“老师,我在学校总是被同学欺负,他们总笑我笨,笑我胖,我真的这么差吗?”……
在12355,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求助。而更多的时候,社工像个地下工作者,活跃在学校、社区里,发现问题个案,然后针对性地介入,进行跟踪处理。
傅水银是团队中跟踪个案最多的,季红(化名)就是她的一个跟踪案例。
中职生的季红有很多老师担忧的毛病,抽烟、逃课、早恋,但她却全然不觉。当傅水银走入她的生活时,她也本能地排斥了。一次、两次、三次,傅水银总是不厌其烦地约她在课后见面。随着接触时间的增加,她跟傅水银说的越来越多,自己的心事、父母的不理解、学习的压力,傅水银就像一个大姐姐,聆听她的倾诉,引导她从不同角度去看问题。在傅水银的帮助下,她转变了学习态度,掌握了学习方法,后来顺利地考上了高职。
带着巨大的成就感和愉悦,傅水银顺利结案了。然而,两年后季红毕业时,因为父母为她找了一份并不喜欢的工作,她又想到了曾经给过自己很多指导的傅水银。虽然此时傅水银不再跟踪季红这个案例,但傅水银还是热心地鼓励季红寻找自己喜欢的工作,为此,傅水银去各大网站搜罗求职信息,帮季红筛选企业,陪她挑衣服,跟她去现场面试……“到最后她成功找到工作时,我的心情已不再是成就感可以形容了。我觉得,这是一种莫大的信赖,而且这种信赖是一辈子的。”傅水银说,身边接触的孩子,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,很多人避之惟恐不及,但自己从不因此苦闷。相反,坐下来静静听他们的心声,就会发现他们还都是纯真的孩子,都是那么可爱。
爱让我们成长
“大家好,我是此次夏令营陪伴你们的大哥哥郑翔进。”“我是燕平姐姐!”……暑期,是社工最忙碌的时候,郑翔进是团队中惟一的男生,他主动担当起各个活动现场的主持工作,林燕平则当助手。
见面之前,郑翔进和林燕平刚刚在北峰陪着农村孩子住了一个星期,郑翔进带着孩子做游戏,林燕平则当老师,给孩子们上英语课。北峰上的条件很艰苦,住的是最普通的学生宿舍,活动道具就是简单的报纸、粉笔,但这都没有阻挡社工为孩子们带去快乐。
因为带着孩子们跳“海带舞”,孩子们都亲切地叫郑翔进“海带哥哥”。这个笑起来还有些稚气的大男孩,是名符其实的孩子王,但每每看着孩子们灿烂的笑脸,他也会露出父辈般的欣慰。
现场活动与一对一的个案不同,社工不仅要了解孩子们的喜好,还要精心设置寓教于乐的游戏、学习环节。比如面对留守儿童,就多设置亲情环节;外来务工人员子女,需要多灌输法律意识;而残障的孩子,能让他们感受到快乐就很好了。
林燕平告诉我,他们在学校学到的只是通用的理论、方法,而每个实际项目涉及的专业知识,都要他们从零开始学习,比如考前减压,比如法律讲座。“在这个过程中,我们不知不觉都在成长。”
为问题少年筑一个“家”
由于目前国内社工的社会认同程度不高,实际工作中,社工会遇到很多不理解:“你是什么人啊,为什么会找到我啊?”“我们家的孩子跟本没什么问题!”
刚刚步入社会,面对这样的尴尬,张慧玲也觉得委屈:“我们愿意帮助他人,但也要有人愿意被施助啊。”抱怨过后,这个清秀的女孩显示出来的却是一股不认输的韧劲。
张进(化名)是一个轻度智障的孩子,长期和奶奶在家居住,性格孤僻。张慧玲通过各个渠道帮助他们申请了补助,因为家庭没有收入来源,她希望帮张进找到一份工作。可是,普通用人单位一听智障,就不愿意接收,最后终于有特殊单位接收,但又因为张进的性格,工作不到一个星期,就被辞退回家。如此三四次后,在中心老师的指导下张慧玲阶段性地结案了。但一年多来,张慧玲从没放弃,她不断地咨询用人单位,帮张进找工作,同时积极联系媒体,寻求社会资助。“每次遇到困难,我们就会回到‘家’里,提出问题,互相分析、互相支招,大伙的鼓励,会让人重拾力量和信心。”
张慧玲说的“家”,就是设在福州市青少年活动中心一楼的12355青少年服务台办公室。橘色的墙壁,绿色的沙发,彩色的桌椅,各色的小贴纸,这个小房间被装饰得活力四射而又温馨舒适。很多孩子和家长曾来到这里,咨询并接受服务。
正如这些年轻人所说,对社工而言,这里是“家”,对孩子们来说,这里也是“家”。社工的坚持,将会唤起更多人对这些特殊孩子的关注和帮扶。
后记 “社工,是我们的职业,也可能是一生的事业。”
这是5个年轻人的美好构想,如果有更好的社会环境,他们都愿意以此为人生事业。
梦想很美好,现实很骨感。社工,这个有着100多年历史的工作,在国内仍处于成长阶段,并经历着发展的尴尬。在各大高校的社工专业毕业生中,有超过半数的社工专业学生选择了其他职业。待遇低,发展空间不大,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。
但更令人沮丧的,是社会对社工的了解和认可度非常有限。在发达国家和地区,社工是很崇高和体面的工作,在香港,大约每600人当中就有1名社工。但在内地,很多地区没有社工,即便在大中城市,仍有相当一部分人无法将社工和社区工作人员区分开,或是一味把他们当成服务人员。
需要看到的另一方面是,社会各界对社工的需求正在急剧上升。特别是老弱病残等弱势群体,急需专业社工开展困难救助、矛盾调解、心理咨询、行为矫正等服务。根据国家规划,到2015年,我国社工专业人才总量要达到50万人,2020年要达到145万人,我们急需培养造就一支结构合理、素质优良的社会工作专业人才队伍。
可喜的是,国家已经颁布《社会工作专业人才队伍建设中长期规划(2011—2020年)》,将社工队伍建设纳入各地人才发展规划,逐步提高社工整体薪酬,为社工提供成长发展空间。在政府加大投入,社会项目资助的同时,也许我们还可以多做一些事情,那就是走近他们、支持他们,亲切地叫一声“社工”。